探寻德化窑陶瓷明代创作高峰之缘由

小陶陶 2020-02-25   汉侯博物馆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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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化作为中国三大古瓷都之一,瓷器烧造历史悠久,自北宋开始就经“海上丝绸之路”远销世界各国。德化窑以烧制白釉瓷器闻名于世,经历了数百年的薪火相传,于明代发展到其制瓷业的创作顶峰。这一时期的德化白瓷,无论从材质还是到艺术形式,都达到一个新的高度——瓷匠们在洁白无瑕的器体上,运用雕塑、堆塑、及刻划的技法,创作出的作品引人入胜、巧夺天工。

       如今,在世界各大博物馆内,均可觅到德化陶瓷的芳踪,尤其是明代的德化窑器型以及何朝宗的瓷塑,更为珍贵,成为了如美国的大都会博物馆,法国的吉美博物馆,英国的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大英博物馆,日本的箱根神社和我国的故宫博物院、中国国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回首历史,我们想要探究的是,到底是什么因缘成就了德化窑陶瓷在明代的创作艺术高峰?

       迄今为止,泉州府志及德化县志等尚没有明确记载,连故宫博物院的清宫陈列档案对清宫旧藏德化瓷的来源记载也模糊不清。因此,我们只能从存世的历史遗存及出土的文物中,去探寻曾经逝去文明中的蛛丝马迹,借这些零星碎片,来探究阐释形成德化窑明代创作艺术高峰这一现象的历史原因。

       2017年,在北京中贸圣佳拍卖公司的春拍上,一把“永乐甜白”僧帽壶以460万人民币的落槌价引起了收藏家的追捧。然而,在汉侯博物馆的明代德化瓷馆藏中,也有一把明德化窑的“僧帽壶”,两把壶款式惊人相似,如出一辙。另外,清宫记载乾隆皇帝在其最为钟爱的十二件宋瓷中,有一鱼耳炉器型,与汉侯博物馆馆藏中的一件从日本横滨国际拍卖公司回流的明德化窑鱼耳炉器型,亦惊人相似。我们从对比中发现,明代的德化窑陶瓷很多器型与宋、元、明皇宫用品在款式上相似度极高。因此,明代德化窑陶瓷的创作艺术高峰的快速形成,是否与景德镇“御窑厂永乐甜白”的快速发展有关?下面,我们先从史书对于永乐甜白的记载说起。

      《明太宗实录》永乐四年十月丁未条记:“回回结牙思进玉碗,上不受,命礼部赐砂遣还。谓尚书郑赐曰:“朕朝夕所用中国瓷器,洁素莹然,甚适于心,不必此也。况此物今府库亦有之,但朕自不用。”由此可见,永乐皇帝对皇宫奢侈至尊的玉器不用,却对白瓷器物情有独钟。一代帝王的审美情趣及品味对于瓷器发展的影响极大,在永乐年间,景德镇窑场的“永乐甜白”达到了创作顶峰,从而影响了整个明代的白瓷创作,与此同时,德化白瓷的创作艺术在明代也达到极致。于是,我们产生联想,鉴于永乐大帝的崇白情怀,德化窑瓷场是否抓住这一契机,从而造就了明代的德化白瓷创作高峰?

      在宫廷文献中,清楚地讲述了“官窑”与“贡窑”之间的区分。“官窑”和“贡窑”都产“官窑器”,只是“官窑”的产品只供宫廷使用,其为满足皇宫需要,对瓷器的要求则更高。“官窑”烧制的瓷器在造型、装饰、釉色等方面,均按宫廷设计样式进行制作,精挑细选后而送至皇宫,余留的半成品或次品,均需打碎择地掩埋。而烧制“贡瓷”的“民窑”,要挑出最好的产品进贡皇室,“唯供御拣退,方许出卖”。当“贡窑”优选精品供宫廷使用后,余下部分的瓷器才可以在民间出售。“官窑”是属于非商品性、根据宫中需求而保守生产,其产品优中择优少而精。

      然而,明代时期,地处于闽南偏僻一隅的德化窑瓷场却制作出与景德镇御窑厂“永乐甜白”陶瓷器物几乎同出一辙的陶瓷器物。现在的德化,交通便利,从泉州出发去德化,只需一个多小时的高速里程。而在明代,此地交通闭塞与外部几乎隔绝,连制作好的瓷器都要人工挑至邻县永春上船运输,处于福建边远山区的德化窑场,在那信息闭塞的年代,瓷匠们是如何制作出温润如玉与皇宫几乎同款的瓷器?又如何将陶瓷制作工艺推向前无古人的艺术高峰?

      我们将汉侯博物馆的明代馆藏器与“永乐甜白”瓷器进行比较,器型款式如出一辙,试想,在那等级分明的封建时期,皇宫的器物在当时不可能流落民间,设计图样不可能泄露,而德化窑瓷场是如何得到创作灵感的?我们大胆假设,在永乐期间,永乐皇帝定下南京作为陪都,迁都北京之时,面对宫廷大量陶瓷器物需求时,德化瓷窑场是否以“贡窑”身份,与“官窑”景德镇御窑厂同时收到皇宫定单,以此激发了德化窑场产业升级,技术创新,从而造就了德化窑场的陶瓷创作艺术高峰?

       上世纪70年代,中央办公厅为中南海毛主席的日用瓷采选中,也是在湖南醴陵及景德镇两个产瓷区采选:

       湖南醴陵在建国后很长一段时期内,都担负着为国家领导人及中央机关专制瓷器的任务,从1958年起至1974年止,湖南醴陵窑多次为毛主席制作生活专用瓷,包括食具、茶具、文具、烟灰缸等。由于种种原因,散落于民间的毛泽东用瓷非常稀少。直到1997年广州嘉德拍卖会上毛主席用瓷才第一次公开露面。其中1974年为毛主席专门定制的生活用瓷更是精品中的精品,在收藏界被称为“主席瓷”或“毛瓷”。烧制毛瓷的瓷窑也被民间称为红色官窑。

       另在1975年,中央办公厅考虑毛主席年事已高,因工作原因,常常出现饭菜送来了,不能当即用餐,饭菜放凉了的情况,所以,为毛主席制作既保温、防尘,又实用美观的优质餐具的工作就提上了议事日程。1975年4月,中央办公厅向江西省委下达任务,要求原轻工业部陶瓷工业科学研究所在3个月内完成毛泽东用瓷的研制任务。这个任务是该所1975年的第一项任务,故称7501任务。这次研制的产品称7501瓷,在江西景德镇制作完成。因此,在近代的中南海专用瓷的采选中,数量肯定不大,但釆用了2个产瓷区各自生产,集中采选。推及到明代永乐年间的迁都北上,面对皇宫的大量陶瓷器物需求,明永乐皇宫在当时也极有可能同时面向德化窑瓷场进行皇宫陶瓷器物采选。

      紫禁城是明朝永乐皇帝朱棣在夺取帝位后,决定迁都北京,才开始建造的,至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落成,但这只是开创时期,历经正统皇帝、嘉靖时期,紫禁城建筑才陆续完成。明永乐皇帝创建紫禁城之初,宫廷所用器物需求巨大,而永乐皇帝崇尚白瓷,为迎合永乐皇帝崇白之品味,景德镇“御器厂”因此致力发展“永乐甜白”。但按照逻辑推断,一个皇宫居住人口众多,加上当时皇城的王爷府第,仅靠手工制作、柴烧的“御器厂”,其产量怎能够供给整个皇城所需?况且皇宫所用之器需百里挑一,件件精品!

       德化窑陶瓷因其器型以白见长,符合永乐皇帝崇白之品味,德化窑瓷场在宋元时期由于“海上丝绸之路”的海外陶瓷贸易繁荣,大量的德化外销瓷输送海外,窑工的瓷器创作已极其成熟,又曾进贡元朝皇宫,其制作水平高超,所做瓷器瓷质温润如玉。推想,这个时期,永乐皇宫是否也同样把皇宫瓷器用品的采选也下单给曾经进贡前朝皇宫的德化窑场?我们通过一系列的“御器厂”与德化陶瓷窑场的器型进行对比,其款式恍若出自同一设计图纸,因此这一推论极有可能成立!没有详实记录的历史就是这样扑朔迷离,但随着文明的发展,和历史碎片的拼接、及清宫陈列档的解密,也在推翻着已往定局的历史定义,下面举2个例子说明:

       (1)故宫博物院出版社编撰的《故宫博物院藏德化窑瓷器上》里第58页记录:故宫博物院馆藏的德化“白釉何朝宗款寿星像”,在清代,原供奉于紫禁城内延外东路宁寿宫区宁寿宫花园内,玉粹轩中净尘心室佛堂内,依据清宫《抑斋、翠赏楼、养和精舍、倦勤斋、净尘心室、玉粹轩佛堂》陈设档的记载,此像在陈设档中被称为“定磁鹤鹿寿星”,显然清宫陈设档对此像的制作窑口的判定是错误的,把这尊寿星像看成是北宋年间的定窑出品,由此,故宫博物院的研究员认为,这一点是否也表明这尊德化窑寿星像非清代入宫,而是清宫继承的明代宫廷旧藏。由此可见,连最权威的文物认定机构都认为在明代,德化窑陶瓷已被明皇宫采选供奉了。

       (2)在德化窑的一些香炉中,有些器型胎厚,呈象牙黄釉色,透光度一般,此些器型在十几年前出土较多,根据考古人员及出土的墓志铭记载,均为明洪武年间;另在一些拍卖场上及私人收藏的明代香炉,均钤有“大明宣德年制”或“大明成化年制”印章,据德化本地古董瓷商介绍,为寄托款,但仅为猜测而已;且在明代德化瓷中,皆有出现同器型同钤印章的瓷器,但釉色却不同,一种为呈象牙白微黄釉,另一种为青白灰釉色,后种釉色瓷器,前几年在大拍卖行苏富比或佳士得等鉴定中,其鉴定专家称为清代所作,但这一结论已被现在的德化陶瓷从业者及古董瓷商的鉴定中被推翻。这一釉色被认定为在古龙窑的烧制中,因放置的窑室不同及受热不同,产生的还原焰火及氧化焰火所致——这一观点,已被众多拍卖行的鉴定师重新认可。在去年的北京中贸圣佳拍卖场上,收藏大家刘益谦拍得的“何朝宗款”坐蒲团观音,即为青白釉,但大家一致认定为明代所作,并拍出了500多万人民币的成交价格。 在瓷塑创作的艺术高峰时期的认定上,普遍认为在嘉靖、万历年间,以何朝宗为首,同时期活跃的何朝水、林子信、林朝景、茴江山人等陶瓷艺术家共同创造了明代德化瓷的创作艺术高峰,但在今年的北京保利春拍拍卖场上,一尊瑞士“玫茵堂”旧藏的钤“陈子和印”的明代文昌帝君瓷塑,与何朝宗款所作文昌帝君创作风格极为相似,但“陈子和”的生卒年份据查实,比“何朝宗”早近一百多年,据史书记载,“何朝宗”活动于嘉万年间,由此可证明,在明嘉靖、万历年之前,德化窑的瓷塑与器型创作技艺其实已经炉火纯青,因此,明代“大明宣德年制”与“大明成化年制”的明代德化窑物件,或许就是当时所作,极有可能。在清代对明代白瓷的描述比较具体,形容白色的有象牙白、葱根白、猪油白,形容质感有如脂似玉、温润如玉或玲珑剔透,把永乐、宣德时期的白瓷概括得淋漓尽致。

      近代评瓷者又从色调角度出发,把古代瓷器釉色分为暖色和冷色,而永乐、宣德时期的甜白或多或少都带有牙白和奶白色调,故属暖色,而德化瓷器以白瓷闻名于世,其瓷质优良,洁白如玉,胎骨细密,透光度好,釉面晶莹光亮,具有透明感,亦属于暖色调。两个窑场的陶瓷器物在釉色上异曲同工,相互辉映。

       综上所述,德化的陶瓷历史记载并未祥实记录德化陶瓷与明皇宫是否有因缘,随着明崇祯皇帝的国破家亡,李自成起义军进入明皇宫的烧杀抢掠,在明清两代的朝代更迭中,明宫记载档案或丢失或损毁,其真实情况已无从查证,甚至连驰名中外的“瓷圣何朝宗”具体是哪里人、生卒岁月在史书中都无从查起。但不管如何,德化窑瓷器与皇宫的藕断丝连却从未割舍,清乾隆年间,德化窑明代瓷萧一直摆放在乾隆皇帝的“三希堂”内,在慈宁宫供奉的观音菩萨为传世的何朝宗作品,诸多的清宫旧藏德化窑祭器、礼器器物,长期供放在紫禁城、颐和园、承德避暑山庄等皇廷所在而传世至今。

       历史与德化陶瓷开了个玩笑,驰誊世界的陶瓷文明,史书的记载却只是只言片语。但作为一个有深厚陶瓷文化情怀的非国有博物馆负责人,条件限制我们没有庞大的文博研究员队伍,我们的论述声音细小致微,但我们仍积极的研究与探索,无论观点正确与否,我们只相信争议与共鸣、包容与开放,哪怕是批评与驳斥,都是推动“谜一样德化窑陶瓷发展历史”的积极因素,否则,面对,德化陶瓷历史,我们只能一声长叹。几百年倏忽而逝,相对历史,亦不过弹指一瞬间。但古老的陶瓷文明凝固在这一件件小小的德化瓷器之上,抵御了时光的流逝,静静地陈列于博物馆的展柜之内,尽管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但德化窑的薪火千年未断,并曾造就了宋元泉州海上丝绸之路的陶瓷贸易繁荣。仰望历史的繁华,是为了更好的激励当下,如今,我们恳望一代代的瓷都陶瓷艺人能精英辈出,再次将德化陶瓷推上一个崭新的艺术高峰,并且与今天的文化建设息息相连。对于任何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来说,经典文化永远都是其生命的依托、精神的支撑和创新的源泉,回望历史,研究历史,才能更好地将这一陶瓷历史经络和血脉存续和赓延。










责任编辑:陈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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